世乱极矣,人亟望治。治之之道,本至近而至易。而世之聪明者,每欲立异,以冀陵架古人而上之。故于近者易者,忽而不取,而欲以远者难者为事,以显我之本领。卒致徒成骚扰,适得其反,国乱民困,无可救药,可不哀哉,可不畏哉。不知圣人本天理民彝以立法,令人各各敦本重伦,躬行孝弟,故曰,尧舜之道,孝弟而已矣。老吾老以及人之老,幼吾幼以及人之幼,治天下可运之掌上。果能各存忠恕之心,同深胞与之情,则礼让兴行,胜残去杀,民俗淳善,天下太平矣。圣人又虑人或有鉴虑不及,故复以因果报应之事理为训。故《书》曰,惠迪吉,从逆凶,唯影响。又曰,作善降之百祥,作不善降之百殃。孔子之赞《周易》也,最初即曰,积善之家,必有余庆。积不善之家,必有余殃。箕子之陈《洪范》也,末后方曰,向用(以也)五福,威用六极。后儒不知三世因果,以五福,六极,一归于王政。不但诬王政为虐,且于福极之名字,固难训释得一无龃龉也。
今且以因果之显明者言之。爱人者人恒爱之,敬人者人恒敬之。言悖而出者亦悖而入,货悖而入者亦悖而出。杀人之父者人亦杀其父,杀人之兄者人亦杀其兄。凡施之于外者,固莫不如是也。至其自修之因果,则曰,惟圣罔念作狂,惟狂克念作圣,圣狂只在罔念克念而得。所谓苟志于仁矣,无恶也。能志于仁,则见先哲于羹墙,慎独知于衾影。不志于仁,则人欲日肆,天理日泯,便与禽兽几希矣。孟子所谓,西子蒙不洁,则人皆掩鼻而过之。(西子极美,若满面涂屎,则人将恶其臭秽,不但不肯目睹,且将掩鼻而过之也。)虽有恶人,(恶,谓貌丑。恶人,即貌丑之人。)斋戒沐浴,则可以事上帝。此皆因果报应之理事也。
夫圣人教人,先与其直陈所当行之法,复示以或遵或违之利害得失,二者相辅而行,不可偏废者也。圣人欲人各修其德,各尽其分,唯恐或有所忽,故以因果报应之理事敦督之,期其恪遵而无或有违也。然所言因果,只说其本身,与及子孙而已。以不言生之以前、死之以后之事,故于本人过去未来之若因若果皆不提及。箕子以五福六极之义,遂开阐过去之因,而为现在之果。故知圣人以非平常人所易知,故不说,非不知有三世因果也。
节选自印光大师:“《佛学救劫编》序(民二十一年)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