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:北北 摘自《福州晚报》
邻居杀鸭子,男主人主刀,女主人帮忙。割颈放血,再把鸭头别进翅膀后,男主人洗洗手,掉头去上班。女主人则开始烧水,准备为鸭褪毛。然而,当女主人端着一盆滚烫的水出来准备往鸭子身上浇下去时,突然失声惊叫起来,差点就将手中的开水倾盆洒掉。
搁在门外石凳上的鸭子竟像没预料的那样气绝身亡。这只奇怪的鸭子,它在身上的血流光流尽之后,又把头从翅膀中抽出,高高昂起。而血,正从它脖子处滴滴淌出,男主人就是从这里下手,取它性命的。
最不可思议的是它的眼睛,眼睛油亮得泛出迷离的光泽,它平静地睁着,东张西望。周围的几户人家在女主人惊恐万分的尖叫声中各自冲出家门,以为出了人命,结果进入视线的却是一只精神抖擞的滴血鸭子。大家围拢来看鸭子,鸭子也看大家,它微微转动头部,上昂或者斜视,眼神是从容不迫气定神闲的,甚至还有些优雅。那一瞬间,所有的人都怔住了。
没有人能够知道这一刻它在想什么。
我差不多是在11年前初春的清晨看到这一幕的,这一幕从此留了下来,一次次慢镜头从放。现在我们文章读多了,挺烦谁写着写着一件事,然后就开始“我想”。可是,每当那只高贵地昂着头的鸭子出现在脑中时,我总是要想的。我想了什么?内容纷繁庞杂。
姑且把那只鸭子称为A鸭吧。天下生灵的秉性各不相同,外观更是相差甚远,却有一点是惊人一致的,那就是怕死。这样,我找到了与A鸭相通的东西了。A鸭不是特殊材料制成的,A鸭也怕死。春节到了,磨刀霍霍的人们接二连三地带走了它的同伴,A鸭的恐惧也与日俱增。终于轮到它了,A鸭,它肯定躲闪过,肯定尖叫过,肯定期望能避过这一劫。最后,一切都无济于事了,逃是逃不掉了。鸭子是有痛觉的,这一点不难得到证明,人们动手拔它一根毛,它便会立即呻吟,浑身还会抽搐。A鸭的脖子被割开了,好大的口子,男主人下手是那么重啊。那么大的一个口子,皮开了,肉绽了,连咽管都断了,A鸭的疼痛可想而知。可是男主人杀了后还要把它的头别进翅膀,A鸭就是在这个时刻,这个生命即将终结的时刻,做出了一生最了不起的反抗,它把头举起来了,带血的头,脖子几乎被割断,它竭尽全力举起来了,并且有着夕阳般的优雅。许多时候,动作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意义,再凛然的动作也改变不了最终的结果。但是,我要说,动作其实是一种姿态,一种展示生的高度与死的力度的姿态。
这只鸭子被人记忆了,因为面临灭顶之灾它仍然昂着头,从骨子里散发出骄傲,那是流光溢彩的生命骄傲啊。一只令人肃然起敬的鸭子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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