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么从一种道德文化的层面来看,这个轮回和三世的问题是非常重要的,它是建立道德的一块重要基石,也可以说是不可缺少的一块基石。
如果人说没有前生、没有后世、没有轮回这桩事情,那么这个世间上就有很多不平等的事情了。既然没有前生后世,没有因果,为什么偏偏他要做大官,我就做平民呢?为什么他能够坐宝马车,我骑自行车都骑不上啊?为什么上帝这么不公平呢?他就会怨天,他就会尤人。只有相信了因果,相信轮回,他知道是自己的行为所决定的,他就不怨天不尤人了。如果否定后世否定轮回,那儒道释三家圣人的一切义论都是不可靠的,是不能相信的。那些圣人都是讲假话了?
就好像孔子曾经讲“仁者寿”,有仁爱精神、行为的人他会长寿,这是一个因果的结论。但是有人曾经就提出一个责难了:比如颜回,这是孔子的得意弟子,他是德行第一,三月不违仁,安贫守道,孔子一生也是极力赞叹颜回的仁了,但是他恰恰就夭折了,活了41岁;那么在《庄子》这个书里面讲到有一个江洋大盗,叫盗跖,是战国时期人,他率领了一个九千人江洋大盗的队伍,横行天下,侵暴诸侯,所过之处生灵涂炭,那么极恶的盗跖不仁到了极点,但是他偏偏长寿呢?那你说这个因果怎么体现呢?如果这样,那你这个行仁义道德的人不是冤枉为君子反而短寿了?那小人、江洋大盗他乐得为小人——因为他还长寿呢,那么这怎么理解?
这一定要放在三世因果的角度,才能够把这个事情谈清楚;如果你就是只谈一世的话,就没有办法建立道德的一个准绳。那颜回今生的这种夭折,跟他前生的那种行为——恶的东西,先起现形——异熟果有关系,但是他今生的善一定会在他的下一辈子当中体现出来;一个造恶的人今生反而比较顺利,这跟他前世善的种子成熟有关系。所以他的三世的因果——过去、现在、未来这样的生报、现报、后报是错综复杂的;虽然是错综复杂的,但是善有善报、恶有恶报的这个根本的原则它是绝对存在的。所以唯有前生后世它的加减乘除——各种错综复杂的业力把它作为一个统筹的运算,它建立了这样的一个善恶因果的法则是正确的话,那么善就有劝勉的依据,恶就有惩罚的依据。上帝就不会再受到“混账”的名称。你上帝不是赏罚机制吗?你怎么对恶人还那么好啊?这里不是上帝的混账,上帝的惩罚也是根据和随顺你的业力善恶来给予的;那么孔子也就免于无稽之谈的诽谤。
所以三世因果是非常重要的。这一点,佛教文化给我们中国文化的贡献巨大!这种因果和轮回的学说进入中国,确实是化解了很多的残忍。在春秋战国的时候,很多皇帝去世之后都要杀人殉葬,形成一种恶劣的风气。但这个事情你跟他去讲一些道理都讲不清楚的,像秦穆公这样的还算是个贤君,都杀了177人,他的大臣、妃子都给他殉葬。那么这个风气是佛教的因果和轮回的观念进入站住脚跟之后,这些人才不敢这样去做;即便有一两个暴君这样做,也不敢以杀人多为荣,为炫耀。它能够止住一种非常暴虐的行为:你这种杀人殉葬之后,存在下辈子要到哪去的问题。佛教的因果观念在中国站住脚跟,在理论上也是经过了很多的摩擦甚至冲突的,你看庐山慧远大师他为什么作一个《三报论》,就是当时的文人、士大夫对这种因果有怀疑。就刚才讲集中在一世里面去谈善恶因果报应,是不能自圆其说的;唯有站在过去、现在、未来三世的角度,才能把这个因果的法则阐释得清楚。
所以我们讲因果是三世的因果、六道的轮回,这样这个理论才是完备的。这个完备的理论站住脚跟之后,它马上打到他的内心深处去,他就有害怕感,他就有敬畏感起来,这样它就会形成一种劝善、惩恶的巨大精神力量,建立一种慎独和自律的道德机制。每个人都建立这个机制,这个社会就太平,就不需要那么多警察,就不需要那么多法院,就不需要那么多监狱,甚至也不需要那么多官员。所以当一个社会每个人都没有道德的时候,它一定靠外面的强制,所以它的警察会增多,它的监狱会增多,它的法律非常繁杂,所以社会运作的成本会极高。现在都是讲经济建设为中心,他殊不知:你倡导一种儒、道、释三家的学问,它的经济价值巨大,就会裁很多员,就不会有那么多监狱——因为他本身就不会去犯罪
那么这样,我们这个中国曾经有盛唐的一个鼎盛时期,到了明清以后,尤其在清末,我们的国家则越来越衰败,乃至于在上世纪末鸦片战争以来,都快沦为殖民地和半殖民地这样一个可怜的境地。那么我们国力的衰微,甚至我们中国人都挺不起脊梁——被欧美国家包括小日本都称为“东亚病夫”,这些原因很多。上个世纪救亡图存的仁人志士也在寻求救国的方略,但现在来看,他们还是找错了方向啊!他们把中国的落后还记在儒家文化上来了,“就是由于中国儒、道、释三家没有现代化,没有实行工业化,才挨打”。当时可能这种观念还比较得到整个中国知识界的共识:受德国的哲学家——一个学者马克斯·韦伯的学说影响,从日本传过来的。所以上个世纪中国的那些有名的人都是否定传统文化,以五·四的打倒孔家店作为这种声音的一个代表,现在看来真的是他们不理解孔子的学说。
-----2008年11月18日大安法师讲于秦皇岛