新来的鬼魂被扭送到阎王殿时,大都不服气,吵吵嚷嚷,说自己生前没有什么罪恶,不该来这。
阎王拍案呵斥说:“你自认为没有罪过,其实是无知。我曾派出三位使者去人间,殷勤告诫过你,怎样才可避免下地狱,难道没有见过他们吗?先说说你是否见到过我派出的使者?”
新鬼魂连呼冤枉,说:“这实在弄错了,我生前从没有见到过你派来的使者。”
阎王拍案喝道:“胡说!我的第一使者曾多次出现在你面前,不断告诫你。他变作衰老的男人或女人,齿落发白,皮肤松弛,满面皱纹黑斑,腰弯背驼,行步跛蹇,纵使拄着拐杖还东歪西倒的。他们老眼昏花,口干舌燥,四肢虚弱,气衰力竭,喘息不畅,有时发出的声音像拉锯一样难听。难道你没有见过这样的人吗?”
新鬼魂答道:“这样的老人我倒是见过许多,但不知道他们是你派来的使者。”
阎王说:“这就只能怪你自己有眼无珠了。纵使你不知道那是我派出的使者,难道遇见这样的老人就不认真思索一番?生而为人,虽然现在尚年轻力壮,但注定要走向衰老,免不了遭受衰老的苦难辛酸,从而认识到人生之可悲,尽量约束自己,多多行善,并想办法得到解脱。”
新鬼答:“我确实没有这样想过。”
阎王说:“这就怨不得别人了,你没有思索过老年的苦痛,不知老之将至,就会放纵自己,追求逸乐,为满足欲望而不自觉地犯下许多过失。你来这里,正是自己种下的业因所成的业果,属于自作自受。”
新鬼无言以对。
阎王接着又问:“你见过我派出的第二位使者吗?”
新鬼答云未见。
阎王斥责说:“我的第二使者也是尽职尽责的。他化作男人或妇女,本来四大和合,身体健康,忽然乖违失调,卧病在床。或卧床不起,缠绵困笃,粪尿污秽,宛转其中,苦楚难以言说;或行坐眠卧,都须仰赖他人扶持,洗拭饮食、一切都需别人帮助,自己象个废物,心中好不凄惨;或身体疼痛,风喘咳嗽,寒热颤抖,痈瘤肿烂,种种折磨和不自在,不一而足。难道没有见过这样的人吗?”
新鬼答道:“这样的病人我常见到,但不知是你的第二使者。”
阎王说:“你见到这样的人时,难道就不自思,人生是如此脆弱,肉身如泡沫不由自主,病痛折磨无人能避免,须多行善事速离苦海?你既然没有这样想过,必然身心懈怠,安乐放逸,无形中自己造业走到这里,全该赖你自己”。
新鬼无言以对。
阎王又问:“你在世为人时,见到我派到人间的第三位天使吗?”
新鬼答:“前两位我见过,但这第三位我确实未见,不知他化作何人?”
阎王反问道:“难道你没见过某些男人或女人,突然命终,面色如土,四肢冰凉,身上蒙覆着杂色衣,被装进棺材,抬出村外?众亲友披头散发,捶胸顿足地号陶大哭,或悲泣哽咽哀哀欲绝,见者无不怜悯心酸。那些死人便是第三使者所化,难道你没有遇见过吗?”
新鬼答:“这样的死人我也常见,但不知是你派来的劝戒天使。”
阎王问:“你见到这样的死人,如此悲痛的场面,难道就不自思:我自己终究不能避免这一天,谁也无法逃脱死亡,性命危脆,人生暗如长夜。从而想想应如何精进修行,积善积德,以便逃出这生死流转大苦场?”
新鬼答:“我见到使者时,也有些感想,但只想到人生不满百,常怀千岁忧,昼短苦夜长,何不秉烛游?或者想:人生忽如寄,寿无金石固,万岁更相叠,圣贤莫能度,服食求神仙,多为药所误,不如饮美酒,被服纨与素;或者想:人生寄一世,奄忽若飙尘,何不策高足,先据要路津!无为守穷贱,坎坷常苦辛。试问古来圣贤尚且难逃一死,我辈俗人有何办法?只好及时行乐,或争权夺利,蝇营狗苟以使生活得更舒适些,实在不曾如大王想得那样长远。”
阎王拍案怒道:“你们既然只知生,不知死,纵情放逸,不虑来世之果报,那就只好下地狱!”
按这例行程序审问完毕,那些牛头马面的鬼卒便过来抓住罪人,有的抓胳膊,有的抓双腿,将之头向下、脚朝上,扔进地狱去。 至于新鬼有哪些具体的罪行,早已由判官记录在簿,建立起详细的档案,一言一行,乃至虽未付诸行动,但确曾在头脑中闪过的恶念头,均无一遗漏,该判什么刑罚,自有主司秉公决断,不关阎王的事了。
阎王派出的三个使者,一名老苦,二名病苦,三名死苦,这是新鬼下地狱后才醒悟到的。 现在我们既然知道了,就应该努力修行,对得起自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