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禅”,只一字,却是最难解的一个字,有人顿悟,有人渐悟,有人不悟。
人说禅宗有三种境界:落叶满空山,何处寻行迹;空山无人,水流花开;万古长空,一朝风月。
人生百味,甘苦自知,如若能从其中,获取一点让心安静的法门,即是收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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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落叶满空山,何处寻行迹”
诗句来自韦应物《寄全椒山中道士》:
今朝郡斋冷,忽念山中客。
涧底束荆薪,归来煮白石。
欲持一瓢酒,远慰风雨夕。
落叶满空山,何处寻行迹。
诗人想送一瓢暖酒给山中苦寂的友人,但又怕满山落叶,寻不到他的踪迹。
人生是无常的,有人欲望难填,有人身陷绝境,犹如在秋风萧索凄风冷雨时想进山,满山的落叶,无路可走,满目苍凉与凄酸,不知该何去何从。“落叶满空山,何处寻行迹”,是人在欲望与思考中的矛盾,在煎熬中的焦虑。
想必韦应物也曾受此煎熬。“春潮带雨晚来急,野渡无人舟自横”,是对自己人生的无所作为感到忧伤。这时期的人还在受贪、嗔、痴的磨练,却能理智思考自己的行为可能带来的后果,在犹疑不决中煎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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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空山无人,水流花开”
句出苏轼的《十八大阿罗汉颂》,赞颂第九尊者诗文:
饭食已毕,璞钵而坐。童子著供,吹禽发火。我作佛事,渊乎妙哉。空山无人,水流花开。
寥寥数语,已将尊者神游世外,观心自在的神态刻画得维妙维俏。
佛家推崇“空”,意即脱离七情六欲之苦,六根清净。空山无人,大概就是指自身不再受人生的俗世苦难煎熬,得以解脱。水流花开是顺承,意念皆空,一切当自在兴现,心旷神怡。达到这个境界,大概要受到些磨难,才能真正的物我合一。
苏东坡是学禅之人,他的一生大起大跌,所谓“万事到头都是梦”。正如明代僧人悟空所写的,天也空,地也空,人生渺渺在其中。日也空,月也空,东升西坠为谁功?金也空,银也空,死后何曾在手中!妻也空,子也空,黄泉路上不相逢!权也空,名也空,转眼荒郊土一封!不如归去,抛去一切欲望,山水流连,潜心静修。
3
“万古长空,一朝风月”
《五灯会元》卷二有一段故事:
有一僧人问崇慧:达摩未来中土之前,中土有佛法吗?
崇慧说,没来之前的事暂且搁着,你自己的事怎么样了?
僧人还是不懂,崇慧就说:万古长空,一朝风月。
“一切自看”,就是这样简单。一朝风月是当前的刹那,万古长空是遥远的未来。也可以说,一朝风月是短暂的,万古长空则是虚幻的永恒。既然虚幻不真切,又何必牵挂,我们只需要做好目前就可以了。无论以后怎么样,“眼下”才是最重要的。把握眼下,屏弃虚无,这个境界应比什么都抛却要高。
俗世凡人没有慧心,不懂参禅悟道。但禅宗的这三种境界,又何尝不是人生的三种形态。有悟得深切者如李叔同,在风光无限之时抛却一切世俗繁华出家,青灯古佛,心静如水,自在夕阳山外山。但更多的,譬如你我,还在兜兜转转。
从执着,到放开,是一种豁达;从放开,到专注,是一种顿悟。我们且行且悟。